在宴会场找到被好几个熊樫家族围住的金有谦,王嘉尔拖着他往家里的停车场走,因为他不会开车,而他的两个随从一听是为了见那只巨型蛟目,都坚定的拒绝了。
以王嘉尔对朴珍荣的了解来说,仅仅是几个重种贵族,他绝不可能亲自前往前线,出门之前他多问了一句佣人还有哪些贵宾没到,得到的答案是他最厌恶的几个老头子。
“所以说这次被胁持的是那些长老?”
“十有八九吧,连在范都一起去了。”
“对方干嘛突然没头没脑的劫持长老,要钱?要物资?”
心里想着段宜恩的事,王嘉尔随口回答,谁知道呢,没准就单纯的想引起恐慌。
“也是,毕竟像对方那种小国家,比起钱和物资,不如干脆绑架珍贵的重——”
突然踩了刹车,王嘉尔被吓了一跳,横眉竖眼瞪着金有谦,问你干嘛呢?!
“不行不行不行,万一对方的交换条件是要种的话,我岂不是把你和自己送过去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就远远看一眼能有多大事呢,走走走。”
“我觉得会被林先生和朴先生骂。”
金有谦对怎么看都不靠谱的王嘉尔说。
“真的只看看,不过去,我连车都不下这还不行?”
“你要保证真的不下车只看一眼啊,反正嘉尔哥你打不过我,你想靠近我就扛着你跑。”
不耐烦白了金有谦好几眼,在王嘉尔的再三敷衍下,他才肯发动车继续前往事件发生地。 由于是在离王家不远的地界,开车不过十多分钟,金有谦远远停下车,只见那家店铺已经被重重包围。
段宜恩个子不高,但发色很显眼,使得王嘉尔一眼就发现被簇拥在一群高大中间种里的他。不同于其他人,他似乎没有在听朴珍荣的安排,只沉静地盯着目标建筑物,神色极为冷漠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顾金有谦的阻止,王嘉尔打开车窗,竖起耳朵勉强能听到一些飘过来的话。
“说什么想要放人,就拿狼来换……哼,他挺有名啊。”朴珍荣冷笑看了林在范一眼。
无视朴珍荣的阴阳怪气,林在范同样冷着脸说:“不可能。”
“那怎么办?我提议牺牲长老们你说不行,拿狼去换你也不干,总得有取舍。”
“突入的可能性呢?”
“枪可抵在人的头上,你不能指望长老们刀枪不入,”接着话锋一转,指着段宜恩,“但他可以。”
“他可以?”林在范显然不太相信。
“忘了他把王家小少爷吓哭的样子了?”
打量了一番段宜恩,的确以他魂现的庞然程度,想必鳞甲厚度也在寻常蛟目之上,况且本职就是习惯了战斗的佣军。
“很常见的任务罢了,没必要大惊小怪。”段宜恩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我从二楼进去。”
“你要怎么从二楼——”
还没等林在范问完,段宜恩就已经上前绕开正面,纵身轻巧地跳上隔壁店铺的二楼窗户。
看着段宜恩消失在视线里,林在范问朴珍荣:“……就这样?”
“不然呢?”
“就只带一把枪和几把匕首?”
朴珍荣似笑非笑回他:“他擅长的是近战格斗。”
王嘉尔扯着金有谦衣服焦急地摇他:“他进去了?他就这么进去了?他脑子没问题吧?”
“他不是佣军吗!佣军!比我们厉害多了好吗!担心他这个干嘛!”金有谦被晃得一阵头晕眼花,拍开他的手,让他冷静下。“你忘了自己之前被吓成什么样了吗,怎么突然闹着要来看他,还关心他。”
“我、我就……咳……”
顾左右而言他,王嘉尔心想也是,我至于怎么关心他吗,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抱着尾巴的样子可爱了点。
“诶,看完了,可以走了吧,你也听到对方想要的就是你。”
说到这个王嘉尔心里又沉了下来,他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但也不会否定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更多的地位、物质,可一想到接下来的人生也会如此,陷入不断的危险、被逼与人交配,就感到无尽的苦恼。
“……走吧,回去。”
听王嘉尔这么说,金有谦终于解放一般,开心地发动了车辆,就在这时,从店铺那边传来几声枪响,要不是年轻的熊樫有先见之明锁上了车门,王嘉尔大概就跑下去了。
“成功了吗?”
朴珍荣让鼻子耳朵灵敏的犬神人中间种部下上前去确认情况,部下告诉他,先前确定为敌人的几个人已经停止了活动。林在范问那怎么还不出来?或者我们冲进去?
“急什么,既然敌人已经消灭,剩下的慢慢来吧,让那几个老头子吃点苦也不错。”
“你——”
“怎么?我不信你没被逼着去当种,其实段宜恩说得对,为什么我们非要听从他们的摆布不可,这个国家迟早是……既然能早点,何必拖太久呢。”
“喂,”轻轻拍了朴珍荣脸颊一巴掌,他的魂现露出来了,显现出的黑曼巴环绕着他的身体,林在范在他耳边低声警告:“注意这是哪里。”
“是我失态了。”
还没等朴珍荣收起魂现,却从本该结束战斗的方向爆发出更强的「能力」,众人皆是一愣,这个气息是段宜恩。

在金有谦对这个曾经感受过的「能力」还在发愣时,身边的人已经变成银色的狼从窗户冲了出去,来不及实现自己要把王嘉尔扛着跑的豪言壮语。丢下车,金有谦顾不得怕被林在范和朴珍荣骂的事情,死命追在他的后面,无奈速度实在跟不上狼化的王嘉尔。
接下来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最珍贵的重种犬神人,撞开门,飞奔进了那间尚不知安危的店铺。
“金有谦!怎么回事!?”
林在范对跟过来的金有谦怒吼,而金有谦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对他拼命摇头挥手。对想一起冲进去的部下,朴珍荣喝止住了他们,命令在他说可以前,谁也不许进去。众人只能沉默,作为斑类,他们都能闻到从里面传来的阵阵血腥味。
当王嘉尔以魂现状态找到同样是魂现状态的段宜恩时,他正将嘴里的半截斑类尸体扔出去撞到墙壁,溅出更多的血迹喷到他那如铠甲般的巨型身躯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王嘉尔试图靠近,却刚下脚就踩到流淌过来的鲜血,染红了他银白色的前爪皮毛,触目惊心。
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惧,王嘉尔变回人形,他认为段宜恩不该是这样的。
“……你,”张了张嘴,王嘉尔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给我恢复人形。”
“…………”
听从他的要求,段宜恩变回了那个美貌的样子,然而尾巴和眼睛的蛟目特征却因杀戮带来的刺激一时收不回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
声音颤抖着质问他,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视觉带来的冲击令王嘉尔恶心。
“他们……”
“不管他们怎样用不着连几个老头子也杀了吧?要不要连我一起咬碎?”
“他们说你是属于这个国家的。”
“什——什么……?”
段宜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王嘉尔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胃部烧灼感严重,喘着粗气尽量保持呼吸的顺畅。那边段宜恩慢慢向他靠近,那套借来的衣服被血浸湿,尾巴拖在地上,在黏稠的血液中划出痕迹。
“他们说你属于这个国家,你的珍贵是他们保证权位的手段。”
“那又怎样,我当然知道……”王嘉尔低下头,不敢直视这个靠近自己的蛟目。
“他们说你的种一定能卖出好价钱,无论是精子,还是让你怀孕。”
皱着眉头不再愿意听这些他早就明白的事情,王嘉尔被段宜恩步步逼近,只能不停后退。 那条带着老朽斑类血迹的尾巴,卷上了王嘉尔的腰,使得他无法再远离段宜恩。
“可我想你只属于我。”
“……你在说什么……”亲密的距离让王嘉尔闻到了他的味道,闭上眼睛,他问:“然后呢?给你生下孩子?你不是也想要吗?你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那种事情无所谓。”
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蛟目的形态,但却出乎意外的柔和,像是笨拙的安慰,蛟目轻轻吻上他的额头,惹来对方一阵颤栗。
“我只想让你不再受到困扰,只要这些人消失,就不会再有人逼你去当种。”
“……那也不用杀了他们。”
“但他们让你不开心了,我只想让你开心地生活下去,这不对吗?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些话,是因为军队里的人一直告诉我,遇到喜欢的人就一定要这样告诉对方,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再说。”
段宜恩嘴角还残留着血痕,与他略带天真的表情和眼神形成奇妙的对比。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猜测是林在范和朴珍荣进来了,王嘉尔深吸一口气后眨眨眼,扯起自己衣袖擦干净段宜恩嘴边的血迹,将他护在身后。
“怎么回事?”
这话林在范问得冷静,但也浑身散发着危险。
“他们……长老们,在段宜恩进来前,就已经死了。”
“被几个中间种咬得四分五裂?你他妈睁眼说瞎话也用点儿脑子!”
林在范气势汹汹骂得王嘉尔不敢抬头,但手里依然没放开段宜恩圈着他的尾巴,乍看两人也不知是谁在保护谁。只有朴珍荣查看了一番情况,对林在范说,王家小少爷难道还会说谎吗?
“虽然很遗憾,段先生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暴徒杀掉了长老们,又企图攻击段先生,他只能选择当场击毙敌人。”
其他几人看着黑曼巴重种,明白了他的意思。



把段宜恩连同他还没收回去的尾巴,一起塞进金有谦开来那辆亏得后座够大的车,为了节省空间,王嘉尔依然被他用尾巴圈住,整个人倚在他身上,手里抱着段宜恩半卷过来的尾巴。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金有谦心知肚明,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他们,王嘉尔虚脱般看着一处出神,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尾巴,被沾染上血也浑然不觉。那只巨型蛟目则温柔地盯着王嘉尔的侧脸,时不时用鼻尖去蹭蹭重种犬神人因惊吓而无法自控露出来的毛茸茸银白色狼耳朵。
见段宜恩开心王嘉尔没拒绝自己触碰的样子,这令金有谦意识到,他大概根本不在乎刚才自己干了什么。
“我说……”熊樫重种小心翼翼开口道,“林先生和朴先生虽说会善后现场,可国会那边……怎么都不可能善罢甘休吧?”
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国家中枢的管理者,即使他们几人是国家重要家族的继承人,也很难为段宜恩开脱。其实几个老头子的死,金有谦内心是幸灾乐祸的,他也被逼着去当过种,在这种家族出生是免不了这个下场。
回过神,王嘉尔有气无力地说:“大不了他离开这个国家。”
“有这么简单吗?”
“……我不会把他交出去。”
“这个不由我们说了算吧……”金有谦苦着脸。
“那从现在开始将事态变成由你们说了算不就好了?”
王嘉尔和金有谦一愣,反应过来段宜恩轻柔说出这句话的意思,他表情依旧一派理所当然,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都无语的看着自己。在他的认知里,掌握武力的就是强权者,既然现下的情况让王嘉尔感到困扰,他很愿意为他清除。
对于接受老派传统教育长大的王嘉尔,这只认知异于常人巨型蛟目的想法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心底清楚,对于他不想接受的人生安排来说,从某种意义上段宜恩也许是正确的。
  回到王家,斑斑早已等待在大门外,车刚一停稳他便上前打开车门,看到段宜恩搭在王嘉尔身上的尾巴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能闻到血腥味。
“到家了,少爷。”
伸手去拍拍还在恍惚中的王嘉尔,很明显的,小少爷有些许狼狈,但又与往日不同的感觉。忌惮于段宜恩,佣人们不敢贸然上前,见王嘉尔只是点了点头,没下一步动静,斑斑直接上手去扶他下车,此时佣人们才一拥而上,围住他们的主人。
作为少爷的贴身随从,斑斑可以使唤阶级在他之下的佣人,他吩咐让人带少爷去洗澡,换下的衣服直接扔掉。
直到目送少爷走出一段距离后,斑斑才对仍然坐在车上的段宜恩说:“段先生,请您跟我来。”
迟疑了一下,段宜恩说不了,我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朴家?”斑斑礼节性的笑容加深了些,“朴先生现在大概没时间好好招待您,只好请您暂住在王家。”
这时,王嘉尔忽然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段宜恩,张嘴说了什么,但没发出声音。
——过来。
段宜恩很高兴地拖着尾巴跟了上去。
“我呢?我也一起去?”驾驶座的金有谦指了指自己。
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斑斑扯起嘴角的假笑示意佣人们打发他走。
等打发走了金有谦,斑斑赶紧回到主屋内,但已经不见了少爷和那只蛟目,佣人们告诉他是在少爷的卧室里,但少爷现在不让任何人进去。快步上了楼,看到崔荣宰满脸焦急地站在王嘉尔卧室门外,想进不敢进,斑斑走过去问现在真的就他们两人在里面?
“我刚想跟进去,结果少爷冷着脸让我呆在这里,少爷不会有危险吧?他干嘛带回那只蛟目?你有没有闻到他们身上全都是——”
“我知道,少爷回来之前朴先生已经知会过我了。”
“有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别太担心,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吧。”
斑斑避重就轻,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起——说那只蛟目为了少爷杀了国家中枢的长老?这话说出去未免有些好笑,一般人不会相信,至少斑斑自身也并不太相信。

卧室里,段宜恩站在房间一角,由于尾巴的关系不敢随便走动,眼神随着王嘉尔松懈下来而露出的尾巴移动,时不时再看看他很没精神的耳朵,想上去摸摸又怕他不高兴。
王嘉尔则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坐在浴缸边,沉默地往浴缸里放水,并示意让他脱下现在身上穿着带血的衣服。但段宜恩与走之前干脆换衣服时不同,又恢复到那个咬着嘴唇害羞的样子,开始扭扭捏捏,磨蹭着不肯过去。
“到浴室里来。”王嘉尔试着水温跟蛟目说,声音不大。
“你先洗好了……”
“我让你过来。”
察觉到重种犬神人语气有些不对劲,段宜恩犹豫了一下,才注意着不让尾巴碰到东西往他那边挪动。浴室空间很大,足够让放下他的尾巴,站在浴缸前有些不安地看着王嘉尔,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对。
王嘉尔的尾巴垂在浴缸里沾湿了一些,但他没太在意,取下了一旁的花洒拧开,也不管段宜恩还穿着衣服,直接用水冲在他身上。
“动一下尾巴。”
“哦……”
听话地依他所言,稍微动了动尾巴递到王嘉尔脚边,方便他能把上面的血迹冲走,原本已经凝固的血液被稀释顺着鳞甲流了下来,那股铁腥味又明显了起来。血水流进排水沟,王嘉尔忽然去将花洒的水开到最大,以相当的冲力对准了段宜恩的脸。
下意识别过脸,段宜恩觉得他这样不像是在跟自己玩闹,却又没弄明白他为何如此,只能愣愣地站着。对着巨型蛟目被自己无缘无故拿水冲湿,无辜又委屈的表情,王嘉尔冷冷地开口了。
“就算朴珍荣能把这次的事情糊弄过去,国会也不会放过你。”
“无所谓,我只是不想你——”
“说什么不想让我困扰,我可没让你杀人。”
这让段宜恩有些不知所措。
“或者说这就是你的目的?”
“什么意思?”
“与朴珍荣合谋,我知道他一直对因为是蛇目而位于其他三家之下感到不满,然后你在他的推荐下出现了,现在想又把我当做借口,杀了长老便于他更快上位。”
“……为什么会这么想?”
“为了第二次见面的人去杀人,可能吗?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倒是没错,只不过是为了我是狼吧。”几句话王嘉尔说得轻描淡写。
到这里段宜恩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再次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以为这种事我遇到过多少次?反正我都明白了,接下来要魂现把我也撕碎吗?但是舍不得吧,我可比你们贵重多了,要不要干脆把我绑起来给你生孩子?”
王嘉尔头发沾湿了水顺了下来,嘴角勾起的笑容甜甜的很可爱,但又有说不清的讽刺感在里面,混合着异样的妖艳感。然而蛟目此刻无心欣赏,他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只不过刚才有几个瞬间,让他误以为王嘉尔也许对自己也有好感罢了。
掩不住心里的失落,段宜恩沉默了半晌,终于才说道。
“我走了。”
这反倒令王嘉尔一愣,说你去哪里,不许走,但段宜恩这次没听他的,也不管衣服被淋湿,移动脚步准备走人。
倒吸一口气,重种犬神人因愤怒而全身颤抖,甚至露出了獠牙,他将手中的花洒用力砸在了巨型蛟目即将离去的背上,吼道:“我说了不许走!”
这种程度的打砸对段宜恩来说不算什么,他不懂王嘉尔既然如此看待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被砸到的瞬间心头不禁也是一阵火大,猛地回过身来,却不料尾巴尖居然不小心从王嘉尔脸上擦过,对方头被带偏过去。
慢慢地,王嘉尔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有辣辣的刺痛感,原本炸毛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宜恩,终究是红了眼眶。
一阵哑然,段宜恩被吓到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即使是被轻轻扫到也不会好过。等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先一步上去抓住他的手,不让碰着了伤口。着急试着张口了几次,段宜恩都没说出完整的话来,他喜欢他,根本没想过会伤到他,即使第一次见面魂现也是掌握了力度的。
王嘉尔抿着嘴时能看到唇珠,大眼睛含泪看着他,睫毛上沾了泪花的重种犬神人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不想再被下药,被看做交易商品,不管是上街还是在家都害怕有人想绑架我。”
僵持了好久,王嘉尔才哽咽带着哭腔,小声地说。
“不会了,这样逼你的人都死了。”段宜恩直视他的眼睛告诉他。
“死了几个老头子而已,还有更多人,远远不够。”
“不管多少人,都一样,谁都别想靠近你。”
“……朴珍荣教你这么骗我的?”
顿了一下,他没明白为什么老提朴珍荣,“关他什么事?”吸吸鼻子,王嘉尔说因为朴珍荣喜欢林在范,不愿意在范老跟自己混在一起,巴不得把他踢出猫又重种的视线范围。
段宜恩忽然明白为何朴珍荣肯带自己见王嘉尔了。
无奈下,他只有回答:“如果想要你只属于我算是目的的话。”
那边撒娇般嘟囔了一句真的?
“嗯。”他恢复了一贯对王嘉尔说话的轻柔。
“那……”王嘉尔眨眨眼,抖了抖耳朵,“生女儿好不好?我比较喜欢女儿。”
意外喜欢小孩子的蛟目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还说无所谓,想都别想,我擦药去了,你洗干净前别出来,我讨厌血腥味。”
捡起还在喷水的花洒塞到段宜恩手里,王嘉尔连着白了他好几眼,留得巨型蛟目对重种犬神人情绪的大起大落发懵。
门外斑斑听得不清不楚,见王嘉尔出来后不止眼睛红红的脸还受伤了,担心得不行。
“真的没事吗少爷?”
“没事,”王嘉尔依旧脸上带着笑容,却有些难以察觉的阴冷,“至少这次我拿自己赌赢了。”



当阳光照进房间时段宜恩才醒来,听到窗外有说话声,仔细辨认发现是王嘉尔的声音,他记得那一边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庭院。起床走到阳台,对光线一时的不适应让他眯了眯眼睛,看清是王嘉尔正在庭院里吃早餐。
他被段宜恩叫不出名字的各色大束花丛拥簇在中间,早晨的阳光撒在他身上,银白色的头发甚至有些反光。嚼东西的时候食物塞满嘴脸颊鼓起来,笑着和佣人聊天,偶尔说到惊讶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只趴在阳台的护栏上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切都让段宜恩迷恋不已。
过了一会儿,王嘉尔才在无意间抬头时注意到在三楼阳台的他,立刻绽开了更明显的笑意,对他挥挥手,让他洗漱后就下来吃早餐。
想了想,王嘉尔让佣人都退下,他放松魂现出耳朵和尾巴,一个人在庭院等待段宜恩。
很快段宜恩下来了,庭院里的树木和花都较高,遮挡住了视线,他找了一会儿才来到银色的重种犬神人身边。只见王嘉尔抖了抖耳朵,整个人都更加明朗,眼睛里仿佛闪着光,尾巴也在往上翘且左右摇摆,显然很开心他的到来。
段宜恩走过去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又没忍住用鼻尖去蹭了蹭毛茸茸的银白色狼耳朵,王嘉尔因为他的这个举动缩了一下脖子,抿着嘴巴的样子稍显害羞。
果然还是在意这些花的来历,于是巨型蛟目问:“这都是些什么花?”
“石斛,兰花,蝴蝶兰有好几种。”
“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
“听说你长大的地方没有这些花,就想让你看看……不喜欢?”
“没有,很喜欢。”
说这话段宜恩的眼神并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只是觉得即使坐在这么多花束中,最好看的还是他。换来王嘉尔满意的笑容,自顾自说着下次换别的给你看,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让佣人去买来就好。
住在王家半月有余,发生了那件事后段宜恩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仅仅是每天在王家与王嘉尔朝夕相处,原本就对于工作没什么热情,段宜恩很满意这样的生活。朴珍荣说过除非对方主动提起,他不能提孩子的事,但既然王嘉尔已经主动提起过,段宜恩认为他是同意了。
其实这么想的人不止段宜恩,外界也是如此。
这个国家最珍贵的重种犬神人被外来的佣兵首领得手的消息一时铺天盖地,能这么接近那只被保护过度的犬神人,只能是这个可能。王嘉尔早预料到会引起轩然大波,干脆翘班大半个月在家没去上班报道,何况他本就是闲职。

斑斑过来告诉少爷朴先生来了,耸耸肩,王嘉尔让斑斑带他进来,一般一大早来找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许久不见朴珍荣憔悴了些,但想想也是,出了国家中枢长老被杀害的大事他自然得忙着善后,但这个国家似乎更关心重种犬神人的归属,比起处理后续,作为引荐段宜恩的人,朴珍荣更是被当做了主要围攻对象。
每天围堵试探或质问他的人络绎不绝,多是认为他要利用佣兵首领和重种犬神人的结合来爬上更高的位置,这样一来其他人就等于失去了得到王嘉尔种的机会,更是有人直接开条件与他交易重种犬神人的精子。
朴珍荣无奈叹气,引起轩然大波的两人还穿着睡衣在悠哉地吃早餐,而他凌晨五点就起床到国会处理事务。
见到朴珍荣来了,王嘉尔收回了被巨型蛟目摸着的尾巴,让段宜恩有些遗憾。
“我来带他去工作。”
努努嘴,王嘉尔好像很舍不得地问:“已经可以让他出门了?”然后用尾巴尖扫了扫段宜恩的脚踝,让他觉得痒痒的,侧过头盯着王嘉尔移不开眼睛。
在两人间审视了一番,朴珍荣才说把你的军装带来了,去换上。
犬神人狼耳朵耷拉下来,低着头一脸不开心,“又是很危险的工作?”
“是本职。”朴珍荣回答。
手指抓着段宜恩的衣角摩挲,王嘉尔抬眼去看他,眉眼在阳光下隔外耀眼,段宜恩咬着嘴唇,他当然想留下来陪着他,可工作是无法推脱的。何况从他与这个国家签订契约以来,还没有干过正经的工作,如果上一次算的话,那已经搞砸了。
“好了,”朴珍荣塞给他装着衣服的口袋,并催促他,“后天回来后你们有足够的时间腻在一起,你现在越是拖延越是回来得晚。”
显然段宜恩明白要是现在抗拒,朴珍荣很有可能会用不再让他住在王家来威胁他,只能抱起衣服恋恋不舍地回到房间。

笑着目送蛟目至主屋,王嘉尔立刻收起了魂现的耳朵和尾巴,他并没有对外人露出魂现的兴趣。朴珍荣喝了一口茶,轻笑还真是辛苦你了。
像没听见对方的挖苦一样,王嘉尔脸上也只维持着礼貌的浅笑,冷淡地问道:“那件事摆平了?”
“怎么可能,死的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小人物,但也不如想象中严重,在这之前那群老头子太过打压我们的上一辈,而如今他们死后,这一辈才算正式掌握实权。”高兴还来不及这话他没说出口,放下茶杯,朴珍荣在里面加了两颗方糖,“现在的问题在于——也许你也如此认为过——多数人认为我会利用段宜恩得到你的所有权,得到更多的权利,他们更关心你是否会被抢走。”
“你没这么想过吗?”王嘉尔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一次都没这么想过吗?其实这段时间我看着他偶尔会想,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见朴珍荣沉默了,犬神人拨弄了一下银白色的头发,继续说道。
“借用佣兵的武力,联合年轻的一辈,让权利握在自己手里可比在别人手里更安心。”
“父辈怎能称作别人……”
“正因为不是别人,他们才会理所当然的逼迫我们去当种,成为交易的筹码。”犬神人的眼睛在阳光下瞳孔迅速收缩,他靠近蛇目重种,轻声柔和地说:“让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在掌控中,至少在范不会被逼着去与不认识的斑类交配,国家和在范都在你的控制下,有什么不好?”
无视黑曼巴阴沉的脸色,王嘉尔继续游说。
“当然我知道你不是喜欢站在人前发号施令那种人,那么就将等级最高的斑类推上去成为主角,你站在背后出谋划策不也很好吗。”
“……即便如此,你又怎能知道到时候我会做出怎样的事?毕竟你的价值太高了。”
“你看看这些花。”
疑惑地看着王嘉尔恢复到明亮的笑容,环视几乎淹没庭院的花,犬神人指指周围的花簇,说这些不像我吗?
“像,”朴珍荣理解了他的意思,“华丽,纯洁,神秘——至少外表如此——是他所未见过的。”
“他缺乏常识,有蛟目的果断与冷血,更重要的是,他喜欢我呀,愿意为了我去杀人,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了吗?试问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面对有些反常的重种犬神人,朴珍荣反倒平静下来,问,就算我得到权利,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当然他知道答案,只是想确认一下,但不由自主用悲伤又怜悯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重种犬神人。
在瞬间不易察觉的红了眼眶,王嘉尔觉得喉咙发紧,他不想示弱。
“不想成为筹码,不想成为交易物品,这很过分吗?”

“但是,”朴珍荣沉默良久后才开口,“你得知道,他不会永远留在这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国家,是因为契约。”
“……所以呢?”
“如果要按照你所希望的剧本展开,得留下他。”
“那很简单,只要我表现得对他——”
“仅仅是表现得?这样就够了?”
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的王嘉尔回到原来的坐姿,也许更多的是虚张声势,他只能如此来保护自己。
“先跟我说说,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愣了一下,王嘉尔一时没懂自己对他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反问道这是必要的回答吗?
“听着,想要让一个佣兵首领参与进来,甚至干预这个国家的中枢,我们是作为家族继承人,而他是什么身份?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诟病,要知道如今推荐他签订契约的我已经被众多质疑目的。”
黑曼巴重种的眼睛浮现了明显的斑类特征,他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告诉他,你得给他一个身份,比如你的爱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
“你想摆脱现有的命运安排,总得付出点什么,从这里开始是我个人的意见——生下他的孩子。”朴珍荣移动手臂,将手指抵在王嘉尔的腹部,露出了蛇目冷酷的天性。“先别急,听我说完,你得清楚这样下去迟早会有更多势力想抢夺你、逼你去交配,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对你而言没有比他更好的交配对象。以他的性格只会比现在更为重视你,如此一来他有了能在这个国家立足的身份,你有了能保护自己的人。”
“我不需要。”
打断朴珍荣的话,王嘉尔语气生硬且暴躁,说我不需要谁的保护,我能保护自己。
“你要能保护自己就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你怎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确保的是拥有了一只听命于他的军队为我们效力。况且,你说不想被当做筹码,但当你对他采取那种态度的同时,就已经是把自己当做可利用的筹码了,你知道自己的价值。”
要论辩驳黑曼巴重种不会输,他要让重种犬神人意识到,想要实现的不是儿戏,没有那个觉悟半路退缩等同于自取灭亡。
换上军装的段宜恩回到庭院里,他注意到两人之间气氛僵硬,转动了下眼珠,直觉瞪向朴珍荣,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面色不善的重种犬神人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嗤笑,让段宜恩极为不安,在他看来王嘉尔的情绪多变令人难以应接。
扯着嘴角报以假意的笑容,王嘉尔抬头看他,问道:“听说你很喜欢皮毛的东西?”
“……啊?”重种蛟目有些傻眼,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很喜欢。”
“那何必找我,去街上找小猫小狗不就得了。”
“不、不是!我没有,我喜欢你啊!”段宜恩在他面前一急起来就容易口齿不清地结巴。
“喜欢我还是这个?”
王嘉尔露出尾巴在他面前晃了晃,而段宜恩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神依然无法从那柔软的银白色皮毛上移开,还试图去摸,被狠狠地拍开手。
“去摸林在范吧你!”
张了张嘴刚想继续辩解,可不知哪根筋没搭对,巨型蛟目回过头去犹豫地问朴珍荣,可、可以摸吗?
得到笑容扭曲的朴珍荣砸过来的他的配枪。

打发走莫名其妙被凶一顿的段宜恩后,朴珍荣让王嘉尔也去准备一下,跟他一起到国会去一趟,政务官指名要见重种犬神人。一听到政务官三个字,王嘉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要知道在这个国家,对他来说没有谁能比政务官更难缠。
当长老们出事后暂且全权管理着国家的便是政务官,那是个笑容有些许阴郁的男人,作为这个国家唯一的翼主重种,男人难以隐去天生的傲慢,总是给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无论在是身高还是态度上。
“听说你愿意和佣兵的那只蛟目结合?”
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带着惯有的笑意,政务官一开始便开门见山,令王嘉尔连抵触都来不及。
  讨厌归讨厌,但平心而论,政务官大概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中立人物,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以斑类和国家的利益为主。
“呃……不,沈先生,”王嘉尔慎重地选取措辞,姓沈的翼主重种政务官可是会抓着他话语中的矛盾。“我跟他才认识没多久,还没考虑到那个地步……”
“现在就考虑,直到你今天离开国会前,时间应该很充足了。”
政务官的强硬态度令王嘉尔无所适从,想必自己给出的答案直到是他想要的那个之前,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这里,就算他们的目的在某一点上是相同的,这可比朴珍荣的游说可怕多了。
“在你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听一下我的自言自语吧。”
显然政务官并没有给王嘉尔诡辩机会的打算,他开始自顾自说下去。
“关于部分长老遭遇意外的事件——”他稍作停顿,坏心眼地欣赏重种犬神人因为听到这句话而瞬间紧张的样子。“——不失为一件好事。”
重种犬神人不自觉诧异地抬头看他,咦了一声。
“当这个国家过于腐朽陈旧,甚至溃烂不堪时,大换血一下根部构成,不失为一件好事。”
政务官摊摊手,貌似亲切地再次微笑看向王嘉尔。
“这是个好机会,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那么,你的考虑结果呢?”
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王嘉尔意识到,如果单靠朴珍荣和林在范的权利,彻底压住长老们遇害的事件、段宜恩能风平浪静住在自己家半个月是不现实的。
有人比他们更想推翻现有的政权,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以斑类和国家的利益为主,但这无异于是另一种形式扭曲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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