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咒骂着该死的天气走进办公室，Jackson向搭档抱怨最近恒温系统是不是出了故障，天气完全没有按照厄瑞涅系统（irene system）提前告知的预定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一周，厄瑞涅不会出现误报，只能猜想是运作机械本身出现了问题。
“说下雨就下雨，”抽出柜子里的毛巾擦了擦淋湿的头发，Jackson问：“这该归哪个部门监管？投诉有用吗？”
他的搭档朴珍荣看了一眼窗外，只有蓝天白云阳光正好，打趣他：“这不是大晴天吗，只有你来的时候赶上故障了，降雨系统看不惯你？”
“说真的，再这样我一定会投诉，我可不想每天上班下班都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就祝愿你能按时上下班。”朴珍荣展开电子屏幕，让他看新鲜出炉的案件，“又一起义体被夺取操控犯案后破坏电子脑事件。”
“不——”
Jackson捂住眼不想看，他为了这系列案件已经熬夜加班了几个昼夜，昨天终于能抽空回家洗澡换上套干净衣服，结果来上班还被故障的大雨淋湿，感觉糟透了。
“为什么不让网络犯罪组的去解决，这种随机的夺取多是通过网络下载导致，没有特定目标，每次都只是利用义体无意义地大闹一通后破坏电子脑，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只是单纯电子犯罪的话当然不会轮到我们接手，可你看，伤亡过多，自然被推到我们凶杀案科，谁也不想摊上这堆麻烦。”
朴珍荣耸耸肩，点开近来的案件，现场血淋淋的照片展开来。犯人破坏电子脑的手段很简单，操控义体对着头部进行致命伤害罢了，但很有效，从破烂的头颅里提取出来的信息碎片根本无法解析。
趴在桌上不去看资料逃避现实，他还想留着胃口吃午餐，Jackson问队长怎么说？
“JB？他已经带着新人去现场了。”
“……他能不要什么烂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吗，你倒是说说他啊。”
“你知道，没用的。”朴珍荣随意笑笑，拿上制服外套示意Jackson跟他一起走。“去现场看看吧。”
懒洋洋不愿起身，Jackson小声嘀咕有什么可看的，反正也只会是恶心的脑浆四溅，没找到这些人义体被操控的根本原因，永远没办法结案。
不顾Jackson的抗议，朴珍荣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往大门推，快出门了Jackson才不情不愿站起来，穿好还没干的外套跟他一起进了电梯。
富人们居住的中心城区域环绕着城市中心的巨型圆顶国会堂展开，国会堂正面东西轴景观大道两旁，入驻着重要机构与企业。这里永远阳光充足，以至于Jackson看着那些纯白的建筑觉得刺眼，他说查案难道不该是阴雨天气才够气氛吗，以前的老电影上都这么演的，警探们带着宽檐帽，穿着防雨大衣，拿上一杯咖啡，站在犯罪现场谈论案情。
分析课的bambam在制服外套下穿着十分不符合身份的花衬衫，打着哈欠说：“拜托，现在连现场采证都是由多隆（Drone）完成，再带回去让厄瑞涅分析，按照那些古董电影的方法来会累死。”
“都让机械干完了还需要我们做什么，机械可没办法查案。”
“这可说不准，万一哪天厄瑞涅……”
朴珍荣已经戴好手套，打断并提醒他们这里不适合闲聊，bambam收敛了跟Jackson的嬉皮笑脸，向他汇报已知的情况。
“男性，40岁，商人，与以往事件相同，据在场目击者称被害人突然失控，开始是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义体四肢变得不协调，然后寻找可以自杀的——”bambam指着现场血迹最多的地方，是尖锐的桌角，“一直不停地往上猛撞，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直至电子脑彻底损毁。”
“姑且问一句，有影像吗？”
bambam摇头。
“果然啊……每次都小心地躲过有监控的地方，为了不留证据才毁坏电子脑，比起烧坏神经，用物理破坏的方式更无法修复，为了什么呢……”
抬头打量起死者的家，相当豪华，能看出其身份地位。
“报告上写着第一起义体夺取事件是在某个宴会上？”朴珍荣问。
撇撇嘴，Jackson说：“还不是因为死的是有钱人这个事件才会受到重视。”
“没错，那穷人呢？”
“上面可不会管贫民窟里的家伙死活。”
“不，我不是想讨论贫富差距问题，我的意思是，也许报告上的事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起】，只不过被害者是受到关注的，才引起轰动。那么边缘城区呢，有没有类似的报告？你知道的，边缘城区，为了减少麻烦也许只会敷衍了事，还有一些可能根本无人知晓。”
“不是针对有钱人的事件吗？”
bambam一直认为是以富人为目标的仇富运动，毕竟无论如何排查，目前的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不确定，只是我的猜想罢了，总比毫无进展好。”
“我申请让厄瑞涅排查。”
Jackson瞳孔闪过异色的光，是申请提交完毕的信号，随后他想起来：“队长呢？不是说带着新人来了吗？我还没见过新人，在哪里？”
“你们那儿的新人啊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地带他们穿过走廊去别处的房间，bambam说其中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结果看到尸体居然一声不吭晕了过去，JB和另一个新人只好搬着他去休息。
显然JB的脸色很不好看，朴珍荣过去拍拍JB肩膀：“行了，我们是新人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新人之一的邕圣祐正在给躺在沙发上的人扇风，看到前辈们来了立刻站起来问候，不小心把睡着的人带到地上给摔醒了，那人也急忙稀里糊涂地自我介绍，叫Daniel。两人站起来后Jackson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开心地想这个房间里居然自己最矮，腹诽bambam肯定有将腿换成更长的义肢，他以前没这么高的。
“第一次在现场看到义体死亡？”朴珍荣点点头让Daniel坐下休息，“以后习惯就好。”
Daniel红着脸看上去有些尴尬：“我、我不是看到才……”
“说起来……我们是进来有一会儿后，Daniel才突然倒下的。”邕圣祐帮着他解释。
“身体不舒服的话回去后去看一下医生吧，别硬撑着。”
现场的后续清理都交给多隆处理，朴珍荣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是午后，提醒JB还记得你每月的这天和女友定好的约会吗。
“嘶——”JB咧了咧嘴，手指揉揉额头似乎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但作为队长的职责使他无法扔下手中的事件去赴约。“没办法了，只有下次吧。”
朴珍荣阻止他：“别下次了，案件没进展，你去约会也耽误不了什么。”
见他还是有些犹豫，朴珍荣又说如果发生什么我们会联系你，JB才勉强点头同意。
“先回去换套衣服吧，你里面这件起码穿了有五六天，适当喝点酒，好好休息一晚上。”
“好，那你多看着点。”正打算走的时候又倒回来，JB指着邕圣祐和Daniel说：“你俩，在这里跟着bambam熟悉现场，这里可不是学校。”
朴珍荣用眼神示意他快走，然后让新人们别在意，但跟着bambam在现场熟悉流程是不错的学习，bambam表示无所谓，只要不碍着自己工作就好。
邕圣祐拿出记录器跟上bambam，认真地打算写下所有流程。
Jackson又开始心不在焉，指了指他拿着的档案：“你们为什么还不接受义体化？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原装】很少了吧。通讯也是，查看资料也是，出门都得带一堆东西，反正算是公务员，政府会承担大部分费用。”
“我们……？”邕圣祐有点没反应过来，“Daniel他有接受义体化啊？”
朴珍荣看着手中的资料随口接过话：“可能成为电子犯罪的受害者之一不是吗。”
“公务员有专用的电子脑防护壁。”
“像最近几个受害者也有自己的防壁，不也没能逃过一劫。”
“那我也不是自愿成为潜在受害者的。”
“……Jackson，”朴珍荣有些无奈，眼神从资料上移开看着他，“当时采取让你部分义体化的方案，是为了救你……”
Jackson语气僵硬地打断他说我知道，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朴珍荣摇摇头，简单地对bambam交代了几句后跟了上去。
留下新人不知所措，见气氛不太好，bambam安慰他俩：“嘿，放轻松点，以后只要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不去参与就行了，最好躲得远远的，那是Jackson的禁区。”
“Jackson前辈是因为受伤才接受义体的吗？”邕圣祐小心地问。
“嗯——好几年前的事了，在我进来之前，所以也是听说的，Jackson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为了抢救将他部分义体化，以及JB伤得更严重，进行了全身义体化。”
新人们不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义体化太过普遍，实在无法理解只不过是接受义体化而已，有什么只得发火的，况且义体的机能比【原装】好上太多。
bambam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加入这个团队，那也是迟早会知道的，不妨给你们打个预防针——Jackson在那个事件受了重伤，而他的恋人则没这么好的运气，确认死亡，他至今也无法释怀，所以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就行。”
二
在分析室放着震天响的摇滚乐肯定是违反规定的，然而JB答应过只要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这点小事由他去摆平，但朴珍荣始终觉得这样太过纵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
“所以——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可yugyeom并没有听到，只顾着看屏幕，手里不停地操作着。对于朴珍荣而言，自我认为对他人的容忍度极高，却奇妙地和yugyeom不对盘，面对跟随着节奏摇头晃脑的 yugyeom，朴珍荣忍了又忍一脚踹上去的冲动，只上前去关掉了音乐。
被停掉音乐的yugyeom愣了下，随即瞪向朴珍荣，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觉得他们这是在浪费时间，Jackson用手在他们之间划了划：“不是说找到线索了吗？是什么？”
“啧。”
yugyeom收回视线，调出资料发了一份给Jackson，又为了方便朴珍荣看展开电子屏幕。
“你向厄瑞涅申请的排查对比结果，要知道边缘城区出现义体失控并不稀奇，几乎每天都有，那里能用上的义体都是便宜货，出现问题再正常不过，但是你们看这几起。”
他将挑出的画面并排同时播放，是几具边缘城区义体失控自杀的画面，与在中心城区发生的模式相似。
“的确很像，但不足以说明问题，你也说了，便宜货发生故障很常见。”
“所以我顺着这个思路申请调取了更多区域的记录，”yugyeom继续调出更多画面，“这是中间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发生，按照案发时间排列顺序是由下至上，原因的话我认为——”
“便宜货？”
被朴珍荣抢了话的yugyeom不爽的撇撇嘴：“没错。”
眼神在两人间徘徊，Jackson说别卖关子，说点能让正常人能听懂的话。
“犯人极有可能是在测试自己的能力，从简单的边缘城区开始，那里的义体没有防护壁，想入侵拿下十分简单。慢慢地随着时间推移，攻击对象变为稍微等级较高的义体，所以被害者的挑选方式随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犯人的目标只是他们的义体。”
“目的是？”
Yugyeom鄙夷地看了一眼Jackson，说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负责找出线索，目的是该你们去查的东西。
Jackson和朴珍荣互相安慰算了算了，等结案后找机会把这小子毁尸灭迹。
回办公室路上，Jackson问：“怎么看？犯人难道只是为了好玩？追求刺激？”
“每次都控制义体自杀，可不像为了好玩这么简单，现在的情况是——犯人的能力在进化，无论对方处于什么目的，现在是富裕层，进一步或许目标是权力者，无论被操控还是被害，对我们来说都是灾难性的……”
Jackson丧气地接到：“加班。”
笑笑没说话，朴珍荣知道自那之后，Jackson这几年来对工作多少有些不上心，过得且过，也没办法去强求他，经历过恋人在眼前死去，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突兀的雷鸣声吓了办公室里众人一跳，Jackson立刻打开当前的天气预定，让他们快看，绝对是恒温系统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硬件出了问题？如果是程序出错的话厄瑞涅应该可以自主修复吧。”
“现在是关心恒温系统的时候吗！”
JB头疼地让他们安静，休息带来的放松一大早就被上司叫去训一顿给抵消，Jackson识趣地闭嘴，谁让新的麻烦又来了呢。
昨晚发生了一起街头抢夺义肢事件，根据受害者的口供，犯人看准街上人群稀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把被害者打到在地，将左手义肢强行拆下后，逃离现场。但并没有影像记录下这段，现场周围的电子眼事前被破坏了。
“一个操纵义体自杀！一个光天化日之下抢义肢！？疯了！都他妈疯了！”
“但后者只是义肢被——”邕圣祐谨慎地寻找着措词，“抢劫了而已？让强盗抢劫科的接下不是更好吗……”
“呃，被抢劫的正是隔壁强盗抢劫科队长，好在及时开启了警报系统，幸运地只损失了左手，毕竟警察的义肢以性能来说是相当高的。”朴珍荣回答得有些尴尬，“上面认为这件事相当丢脸，只能按下内部调查。”
Jackson说着风凉话：“那家伙一天到晚吹嘘自己有多强，居然在大街上就被小混混给撂倒，还被拆了义肢，是该觉得丢脸。”
“现在光是一个案子就够得我们忙了，谁还有精力去管其他的，压着，等我们的事件解决了再说。”JB说。
朴珍荣觉得还是需要应付一下上面，哪怕只是装作有在调查也好，想到还有两个新人，于是问邕圣祐，Daniel呢？
“啊，他去医护室了，好像自从昨天晕倒后义体状态就一直怪怪的，所以去简单的检查一下。”
“这样啊……那等他好点后，你们一起去看一下义肢事件的现场，回来写个报告就行。”
说完看着JB征求同意。
“嗯，还有这个，分析科youngjae根据口供做出的犯人画像。”
JB调出图像发给邕圣祐，Jackson好奇凑上来看后发出呜哇的感叹声，画像中犯人虽然披着破烂的斗篷大衣，但露出的部分看得出义体的腐蚀溃烂，脸部尤其严重。
“怪不得要抢义肢，要我说不如学另一个抢下整个义体。”
瞪着Jackson，JB气得直骂警务人员义体被抢那还得了吗！
朴珍荣试着整理思绪：“说起来这个事件也是破坏了电子眼后的犯案，但另一个在边缘城区发生的几起操纵自杀并没有避开电子眼……Jackson立刻联系yugyeom他再查一下，不是被害时，而是那之前被害者们有没有接触什么相同的事物。”
邕圣祐感叹如果另一个事件像抢劫义肢这般是暴露实体的犯人，大家也不用被折磨得这么辛苦了。
“实体啊……谁知道呢。”朴珍荣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有些玩味地重复着这句话，“万一最后发现犯人是没有实体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给自己找个了舒服的姿势坐着，Jackson随口回到：“你的意思是AI犯罪？也的确是个思路，先列出AI制作公司如何。这可是媒体的好题材，一连串事件的罪魁祸首竟是AI犯罪，说不定还是哪家大AI公司的阴谋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JB觉得脑袋在抽疼。
“我是说万一，万一如此，如果真的发现是AI犯罪，没有证据是人为的话，AI可不会认罪。而且如何对AI定罪？冻结？销毁？根本不痛不痒没有意义，我们忙到头来一场空。”
一旁的邕圣祐点点头，觉得Jackson说的很有道理。
“那难道就任凭人继续死下去？”
“不知道，”Jackson无所谓的耸耸肩，“也许犯人找到中意的义体后就会停止。”
在JB想对他这种不当他人生死一回事的态度进行批判时，注意到朴珍荣正看着自己小幅度地摇头，只得深呼吸几口气后作罢。
正当气氛微妙尴尬时Daniel回来了，令邕圣祐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朴珍荣也顺势岔开话题，问Daniel身体还好吗？
“是的，抱歉让各位担心了，医生说义体没有任何故障，也许只是我精神太过紧绷导致。”
但Daniel身后的不速之客不客气地推开站在门口的他，yugyeom大摇大摆地走进凶杀组办公室，赶着让Jackson站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上他的椅子，长腿翘到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从分析实验室出来顺便提交报告的bambam跟在他后面，抱歉地对Daniel笑笑。
Jackson一脸难以置信地和朴珍荣交换了眼神，说或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执行。
朴珍荣耐着性子问：“请问分析官先生有何贵干？”
“我发现了，最初几起没有避开电子眼的义体案件，被害者有一个共同点——”yugyeom得意地拖长音调钓他们胃口。
听到是案件的事情，他们决定先让yugyeom说完再收拾他，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是接触了什么人吗？”“还是程序？”“下载了被感染的程序？”
“都不是。”
朴珍荣熟练地在脑子里模拟如何踹翻椅子，继续问：“那是？”
“他们没有接触任何东西，没有任何预兆，只是突然晕了过去。”
“什么？”
“他们真的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只是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过一会儿就醒了，看上去没有异样，但是没过多久就——”
Yugyeom用手在脖子上划了划。JB觉得他简直荒唐，说一堆废话，站起来想找能揍人的东西。
Jackson也很无语：“哪有义体会在没有任何伤害的情况下，没有预兆突然晕倒。”
“他不就是！”
大家顺着yugyeom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是还站在门口的Daniel。
“bambam说那天他在现场就突然晕倒了，这家伙用的义体可不是便宜货吧？而且是相当不错的那种。”
这话让凶杀组办公室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朴珍荣才挤出话来安慰明显惊慌了的Daniel：“别紧张，但以防万一你再去检查一次，好吗？”
还不等Daniel答话，外面又是一声轰响，听上去很近，再次被吓一跳的Jackson咒骂着该死的恒温系统看向窗外，却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怎么在冒烟！？”
三
建筑前的花园冒着浓烟，一时间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挤到窗户前想看个究竟。
只见花园的空地里站着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人，浓烟是他手持装载着武器的义肢，攻击破坏了安全多隆导致。
Jackson说这个打扮好像似曾相识。
“见鬼！是抢劫义肢那混蛋！”话音未落，JB已经拿上武器冲了出去。“你们都跟我来！狗娘养的居然敢到警局来！这是挑衅！”
比起来者是否真是来挑衅的，朴珍荣倒不是很在意，而是注意到犯人原来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警务人员的义肢——有装入武器的许可。在这个时代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想私藏武器是几乎不可能的，会被厄瑞涅系统监测出并告知警察。
其他人都出去了，作为后勤人员的yugyeom面对当前状况表现得相当悠哉，从窗户抽身坐回去，发现朴珍荣居然还在。
“你不去？”
“当然会去。”朴珍荣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看上去并不着急，“但我身体上可没有装备任何武器。”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嘴角的笑有些意义不明：“对了，听说你又提醒JB去和女友约会，你见过他的女友吗？问起来全警局好像没有谁见过。”
整装好武器的朴珍荣回过头看向yugyeom，脸上也是带着笑的，说你可别和bambam这么八卦，他不喜欢被人问及隐私。
“一定要说的话我对他的女友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不太理解怎么会有人送心爱的男人到别的女人怀里。”
“是吗，我倒觉得比明明喜欢别人，不献殷勤却故意去欺负的人来得好理解。”
被踩了中痛脚的yugyeom脸色难看极了，还没到想反击的话，朴珍荣已经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出了门。
等他到达建筑前花园的时候，犯人已经被包围，几乎出动了大半个警局和安全多隆。观察了一下周围，朴珍荣猜想顺序应该是犯人进入警局范围内，被安全多隆发现试图查询身份，却一言不发就用义肢开火炸掉了多隆。
Jackson站在稍微外围的位置，问一起出来的bambam：“那条义肢不是已经提交危险报告了吗，为什么大摇大摆拿着走在路上没有被厄瑞涅识别扫描到？”
“也许用了什么方式屏蔽？这家伙说不定很了解如何避开电子眼。”
朴珍荣打断他们的交谈：“先别管这个，义肢武器虽然有次数限制，但听声音才使用一次，都小心点。”
Jackson问他怎么这么慢才下来，朴珍荣说刚刚试图邀请yugyeom下来，给他个因公殉职的机会。耸耸肩表示遗憾，Jackson说那他没下来真是可惜了。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中武器的投降！自首的话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听JB喊着老套的说辞，Jackson想这套话真是不管哪个年代都适用，以前看过的老电影里也有。
“对方真的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吗？要知道他义体破烂成这样，电子脑说不定也坏了。”
JB暴躁地让他闭嘴，不然你就来想办法捕获犯人。
两人的对话似乎引起了“破烂斗篷”的注意，他外层皮肤腐烂只剩下生物骨骼，暴露在外的眼球转动看向这边。bambam嫌恶心急忙后退几步：“死人变成这样我没意见，可他还能动，绝对会令人做噩梦。”
朴珍荣注意到他的腿部也伤痕累累，让不是战力的bambam后退的同时，用内线通知“破烂斗篷”身后的安全多隆攻击他的腿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如他所预计的那般，安全多隆没有反应。来不急多想，JB立刻按照他说的那样攻击“破烂斗篷”腿部，却在举起义肢时的瞬间遭到来自背后的袭击。
被撞开的JB爬了起来，所有人对眼前的景象慌了神——安全多隆暴走了，开始无差别攻击警员。
“怎么回事！？”
bambam一边往回跑一边喊：“只能是被黑进了安全多隆的系统！我让yugyeom想想办法！”
骂了句怕死的臭小子，JB用义肢武器攻击安全多隆，却因为安全多隆的本职性能，受到的攻击无法将它破坏。
就在一片混乱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破烂斗篷”正在一步步靠近，腿部骨骼也明显受伤的情况下，他的步伐不太稳定，这具义体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特性。
没有动用武器，只是靠着义体的机能快速躲闪安全多隆，Jackson注意到一个不幸正在发生：
“嘿！你觉不觉得他冲这边来了！？”
“那就用你的武器击毙他。”朴珍荣回答。
“噢，不，你知道我是不会使用的。”
啧了一声，朴珍荣在击退一台安全多隆后，用武器对准“破烂斗篷”，毫不犹豫地瞄准他并开枪。可惜对方的动作更快，仅仅是被蹭到斗篷帽掉了下来，如此一来一直被遮住阴影下的半张脸也暴露在阳光下，虽说那样子还不如遮住的好。
“惨了，没打中，他在看你。”Jackson也想学bambam跑掉，他受不了腐烂掉的义体，却发现朴珍荣瞪大眼睛愣住了。“你……还好吗？现在可不该是被吓到的场合，尽管的确很恶心。”
“……！——！！”
忽然“破烂斗篷”缓缓张开了嘴，似乎在试图发出声音。
Jackson也呆住了：“……他这是……在说话？”
“——！”
但对方的声带器官应该也是破损状态，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短促又嘶哑难听的声音，腐烂了的义体看不出情绪，却能感受到一丝迫切。Jackson小心地靠近，而且这家伙好像没有攻击他们得的意思，努力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Ja……！”
“什么？界？”Jackson皱着眉理解。
“Ja——ck……”
“什——”
不等他听清，被回过神来的朴珍荣一把推开，后者将武器模式切换到最高瞄准“破烂斗篷”，绿色的光圈在武器上显现，Jackson震惊地朝他大喊在警局里使用致命清除模式你是疯了吗！？
只不过下一刻，朴珍荣被另一股更大的力量拉住后领，轻松的扔了出去，撞到花园喷水池边上失去了意识。
这么做的人是Daniel，Jackson觉得今天遇到的事已经超标了，大脑明显不太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为什么这个新人会把朴珍荣轻易地扔了出去？为什么他一脸冷漠地审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像是在看一出闹剧。
他用与往常截然不同地语气问“破烂斗篷”：“满足了？能回去了吗？”但显然不是在跟他商量。
“你打乱我了的计划，这点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有的举动，心急地为了这个——”
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Jackson，『Daniel』歪歪头，像是在打量他。
“也罢，就当是为了来提取修理你的零件，还需要更多的零件。”『Daniel』指了指自己，“这具义体机能相当不错，可惜你拒绝直接使用，所以我们只能多拿走一些零件，就让这些安全多隆来搬运零件吧。”
而“破烂斗篷”只是看着Jackson，没有响应『Daniel』的打算。
说着，『Daniel』不知以何种方式对安全多隆下达了命令，安全多隆释放出对罪犯用的电流，当场让好几个警官晕倒过去，包括JB在内，Jackson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都是使用着相对高价的义体，他们就是『Daniel』所说的——零件。
“虽然还有其他方法，但这样相对简单。”『Daniel』抬头看向天空，问Jackson：“你见过打雷吗？当然，不是指被43预定好的那种。”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闪电劈下打中警局，不，还没完，更多的闪电对准警局落下。随后是倾盆大雨，多数义体是有触觉的，打在身上很痛，Jackson觉得那光景像是末日。
“别试图跟来，你不走近那栋建筑物，闪电是不会停止的。”
强迫自己呼吸从无力的状态振作，Jackson在暴雨中勉强爬起来。
“你是谁！他又是谁！”他在雨中大叫，“至少告诉我你们是谁！”
“你知道他是谁，亲爱的。”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Daniel』操纵着义体的面部肌肉做出类似笑容的表情。“而我，不同于43，噢，它得到了名字，和平女神厄瑞涅，真是狡猾。我会好好想想为自己取一个的，等下次再见面时告诉你，至于现在为了方便，你可以叫我626。”
说完『Daniel』转身强硬地拉住“破烂斗篷”的胳膊，扯着他往前走，安全多隆也带着“零件”们跟上他。“破烂斗篷”看上去不愿意离开，只可惜他破烂的义体敌不过比自己高大健壮的『Daniel』。
四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待朴珍荣醒来后映入眼中的景象是警局的一片狼藉，慢慢支撑起沉重地身体坐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即牵动背部传来钝痛感，他回忆起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Daniel扔开了自己，难怪几乎上半身都在痛。见朴珍荣醒来，还能活动的人们不由得都松口气，毕竟【原装】受伤导致死亡的几率太大。
脑子还处于不清醒状态却需要处理快过载的信息量，朴珍荣偶尔也会羡慕电子脑。只受了一点轻伤的邕圣祐向他说明情况，来源不明的雷电落在警局导致警官们与各部门设备损伤惨重，其他分局收到请求立刻来救援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我晕过去后有安全多隆被操控抢了？还有警官？抢去干什——”朴珍荣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话还没说完，他便意识到被抢去的多隆与警官们得而作用。
邕圣祐肯定了他的想法：“离最近的Jackson前辈听到……听到『Daniel』称呼他们为零件，应该是为了修理破烂斗篷的义体而……”
有些自嘲的笑自己，朴珍荣这一刻只想到看过的Daniel背景调查，他可是议员的儿子，不仅被控制现在还失踪，上面一定会找JB的麻烦。再次面前支起脖子看了一圈四周，问JB去哪儿了？
“呃、队、队长他——”
“也被抢走了。”稍远处的Jackson抢先一步回答，“就像老电影里的女主角一般，被反派抓走了。”
朴珍荣张了张嘴，就在观察着这边不妙气氛的大家以为他会大骂他们居然连队长都守不住时，只是深呼吸缓了口气。
“……先安顿好内部，申请厄瑞涅给出犯人的逃跑路线，虽然犯人依然很有可能躲过电子眼，组织还能动同事的和分局合作搜查，上街按照逃跑方向一个个人问过去，总会有人目击到逃跑路线。”
正准备站起来，朴珍荣却被Jackson一把按回沙发上：“让新人去传达，你该好好休息。”
“没错副队长，你撞到了头部至少多休息一会儿，我会好好传达的！”说完邕圣祐就跑开。
但重新坐下的朴珍荣没心情再躺着，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Jackson的义肢还压在自己肩上，碰到了他撞伤的地方且力度过重。
“Jackson你呢？没受伤吧？”朴珍荣一边问一边试着移开他的手。
“只有一点擦拭罢了，比yugyeom和bambam幸运，他俩当时在室内被雷击中，不过也只是皮外伤和一点烧伤，很快就能处理好。”
但Jackson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手指越发陷入他的肩膀。
没有因疼痛露出明显的表情，朴珍荣只是一如往常温和地告诉他：“那你先去组织一下搜查？我再休息一下就过去。”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听到那家伙说话后，突然推开我，还在警局里使用致命清除模式，这可是会被送上法庭的举动。”
Jackson说话时依然有笑容，神情却居高临下地死盯着朴珍荣的双眼。朴珍荣想不知是他眼睛本来就是这么亮，还是义体化后的人眼睛都是如此。
“破烂斗篷有过说话吗？它说了什么？”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Jackson说少来了，你明明有听到。
“他在试图叫我的名字。”
朴珍荣叹口气，用对付小孩子的语气哄他：“现在不是纠结它说过什么的时候，等抓到它，等同事们都安全回来后，想听它说什么都行好吗？”
“同事？”Jackson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可不在乎什么同事，这你是清楚的。”
并不理会朴珍荣的话，Jackson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问『Daniel』他是谁，他回答我知道他是谁。”
朴珍荣平静地望着Jackson，问你最近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吗？有好好吃药吗？
“不！别又想用这个把我敷衍过去！”显然朴珍荣的态度激怒了他。
“Jackson，冷静听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他，甚至每当发生类似的事件还会……产生错觉，但活着的人更重要不是吗？”
“可这次是真的！他叫着我的名字，我能认出来，而且『Daniel』也在暗示——”
面对明显精神已经有些状态不太正常的Jackson，朴珍荣收起了温和，严肃地质问他：“这能证明什么？他没死？然后犯下杀害多人的罪状，还劫走了这么多人？”
Jackson一时语塞，眼神慌乱瞟向旁边，努力思考该如何对应这样的质问。
“我本不想说到这个地步，还记得当时他死在谁的面前吗？是你，Jackson，他已经不在了。你就算撒娇也该有个限度，现在的情况是多人死亡，犯人在逃，更多的同事生死下落不明，而你却因为臆想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如果就像你说的，你不在乎什么同事，那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会替你通知上司你已经辞职。”
朴珍荣挥开肩膀上Jackson的手，让自己强打起精神从沙发上起身，晕沉沉地脑袋令脚步不太听使唤，只能摇摇晃晃往外走。在过去几年里他几乎没对Jackson说过什么重话，但现在不是还能耐心地对待患有PTSD同事的时候。
就像邕圣祐所说的那样，一路所见警局里损伤惨重，朴珍荣甚至找不到还能正常使用的通讯器，作为【原装】，在这个时代没了通讯器，几乎什么都干不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拖着疼痛沉重的身体慢慢走到yugyeom霸占着的那间分析室，记得这小子总会有稀奇古怪的工具，总不能这么倒霉全灭。也许不只是雷电那么简单的攻击，警局还没脆弱到仅仅是雷击就如此不堪一击，可眼前的现实是，翻遍yugyeom放在外面所有的机械装置无一幸免。
将目光放在锁上了的柜子上，已经东倒西歪，不过没有破损里面的东西应该还是完好的，虽说擅自打开别人的柜子很不道德，但现在没空顾虑道德问题。警察配给的那三档模式的枪不适合在这里使用，看了看四周，朴珍荣提起坏了一半的办公椅，向柜子砸去。
所幸警局统一的柜子在当下这个社会并没有防范暴力犯罪的打算，没几下便被砸开，想起平时yugyeom的种种，朴珍荣没什么心理负担不客气地开始翻起他的柜子。
在忍住想替他整理干净的冲动，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翻出一个还能打开运作的东西，应该是专门的音乐播放器之类的东西，但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能连接厄瑞涅网络就行。
想起Jackson说yugyeom受伤还在治疗，朴珍荣决定就在这里，但还是谨慎地在门外检查了一番，确定这里损坏比较严重暂时不会有人路过，然后将门反锁上。
办公椅坏了，他只能半坐在相对来说更结实的办公桌上，分析室相当隔音，仿佛与世隔绝，在安静下来后，朴珍荣才发现自己手在发抖。捏了捏手掌，使不上力，说不上是因为受伤还是渐渐涌上来的情绪。
随意将找到的播放器放在身边，这东西已经连接了网络。
“……祢听得到吧？”
朴珍荣找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受伤也是会消耗体力的，可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正在享受舒适。
“别以为沉默就能把事情解决，刚才出现的两个混蛋的其中一个是谁祢应该比我清楚，现在Jackson的怀疑更严重了，这之后我会一如既往像这些年来那般替祢们瞒过去，一切就当无事发生。但祢得清楚的记得，这个交易的前提是必须保证JB的安全。”
揉着阵阵神经痛的额头，朴珍荣似乎也不急，打算在这里耗下去，如果有第二人在场，也许朴珍荣的行为在他人跟自言自语没区别，可能比PTSD更像精神病患者。
忽然播放器发出微小的电流声，他知道，是祂准备与自己对话了。响起的是那个熟悉，日常生活中随时能听到，冰冷但意外好听的女声。
『但这个交易在我看来，是为了保证您的心情。』
“哦？此话怎讲？”朴珍荣深深呼吸，为了与祂对话而打起精神。
『您需要我保全JB的这个生命体的存在，是为了不让你，朴珍荣警官难过，所以就本质上来说，JB是否存活，并不重要，即使在他确认脑死亡后，保持您的心情愉快就可以。』
朴珍荣耐着性子听，并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关于成为我们其中一员的事情，您考虑得如何了？』
“至少不是现在。”
『真遗憾。』无机质的女声表达了没有情绪的遗憾。『那么关于JB的事，包括议员先生的儿子，还有警官们，以及安全多隆，我无法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
“……因为操纵『Daniel』的另一个家伙？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是如何逃过祢的『眼睛』？在这个社会几乎是不可能。”
『很抱歉，目前还没足够的资料可以分析，现在的我也是在搜寻追踪着他们的下落，但——』
“别卖关子。”
『他们很有可能是躲到了边缘城区之外的地方，唯独那里没有我的眼睛。』
一听到边缘区域，朴珍荣只觉得头疼更加厉害。以圆顶大国会堂为原点，被划分为中心、中间、边缘三部分城区的Welthauptstadt，至今无人能在边缘区域外存活。传说那里是Welthauptstadt存在前人们居住过，受到污染之地，所以才会为了保护人民而建立Welthauptstadt。
『如果是如此的话，我建议放弃为好，毕竟就我所知，不存在能从那里活着回来的先例。』
“……路线呢？他们总是从警局去到某处的，至少给我他们曾经走过的路线。”
『我的眼睛没有……』
“大街上这么多人，总有人看见了。”朴珍荣不满祂的说辞，“电子眼看不见的，人类总能看见，所有连接上网络的义体，都是祢的眼睛。”
『…………』
“我知道祢能办到，查看人类的记忆找出他们吧，厄瑞涅。”
咒骂着该死的天气走进办公室，Jackson向搭档抱怨最近恒温系统是不是出了故障，天气完全没有按照厄瑞涅系统（irene system）提前告知的预定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一周，厄瑞涅不会出现误报，只能猜想是运作机械本身出现了问题。
“说下雨就下雨，”抽出柜子里的毛巾擦了擦淋湿的头发，Jackson问：“这该归哪个部门监管？投诉有用吗？”
他的搭档朴珍荣看了一眼窗外，只有蓝天白云阳光正好，打趣他：“这不是大晴天吗，只有你来的时候赶上故障了，降雨系统看不惯你？”
“说真的，再这样我一定会投诉，我可不想每天上班下班都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就祝愿你能按时上下班。”朴珍荣展开电子屏幕，让他看新鲜出炉的案件，“又一起义体被夺取操控犯案后破坏电子脑事件。”
“不——”
Jackson捂住眼不想看，他为了这系列案件已经熬夜加班了几个昼夜，昨天终于能抽空回家洗澡换上套干净衣服，结果来上班还被故障的大雨淋湿，感觉糟透了。
“为什么不让网络犯罪组的去解决，这种随机的夺取多是通过网络下载导致，没有特定目标，每次都只是利用义体无意义地大闹一通后破坏电子脑，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只是单纯电子犯罪的话当然不会轮到我们接手，可你看，伤亡过多，自然被推到我们凶杀案科，谁也不想摊上这堆麻烦。”
朴珍荣耸耸肩，点开近来的案件，现场血淋淋的照片展开来。犯人破坏电子脑的手段很简单，操控义体对着头部进行致命伤害罢了，但很有效，从破烂的头颅里提取出来的信息碎片根本无法解析。
趴在桌上不去看资料逃避现实，他还想留着胃口吃午餐，Jackson问队长怎么说？
“JB？他已经带着新人去现场了。”
“……他能不要什么烂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吗，你倒是说说他啊。”
“你知道，没用的。”朴珍荣随意笑笑，拿上制服外套示意Jackson跟他一起走。“去现场看看吧。”
懒洋洋不愿起身，Jackson小声嘀咕有什么可看的，反正也只会是恶心的脑浆四溅，没找到这些人义体被操控的根本原因，永远没办法结案。
不顾Jackson的抗议，朴珍荣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往大门推，快出门了Jackson才不情不愿站起来，穿好还没干的外套跟他一起进了电梯。
富人们居住的中心城区域环绕着城市中心的巨型圆顶国会堂展开，国会堂正面东西轴景观大道两旁，入驻着重要机构与企业。这里永远阳光充足，以至于Jackson看着那些纯白的建筑觉得刺眼，他说查案难道不该是阴雨天气才够气氛吗，以前的老电影上都这么演的，警探们带着宽檐帽，穿着防雨大衣，拿上一杯咖啡，站在犯罪现场谈论案情。
分析课的bambam在制服外套下穿着十分不符合身份的花衬衫，打着哈欠说：“拜托，现在连现场采证都是由多隆（Drone）完成，再带回去让厄瑞涅分析，按照那些古董电影的方法来会累死。”
“都让机械干完了还需要我们做什么，机械可没办法查案。”
“这可说不准，万一哪天厄瑞涅……”
朴珍荣已经戴好手套，打断并提醒他们这里不适合闲聊，bambam收敛了跟Jackson的嬉皮笑脸，向他汇报已知的情况。
“男性，40岁，商人，与以往事件相同，据在场目击者称被害人突然失控，开始是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义体四肢变得不协调，然后寻找可以自杀的——”bambam指着现场血迹最多的地方，是尖锐的桌角，“一直不停地往上猛撞，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直至电子脑彻底损毁。”
“姑且问一句，有影像吗？”
bambam摇头。
“果然啊……每次都小心地躲过有监控的地方，为了不留证据才毁坏电子脑，比起烧坏神经，用物理破坏的方式更无法修复，为了什么呢……”
抬头打量起死者的家，相当豪华，能看出其身份地位。
“报告上写着第一起义体夺取事件是在某个宴会上？”朴珍荣问。
撇撇嘴，Jackson说：“还不是因为死的是有钱人这个事件才会受到重视。”
“没错，那穷人呢？”
“上面可不会管贫民窟里的家伙死活。”
“不，我不是想讨论贫富差距问题，我的意思是，也许报告上的事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起】，只不过被害者是受到关注的，才引起轰动。那么边缘城区呢，有没有类似的报告？你知道的，边缘城区，为了减少麻烦也许只会敷衍了事，还有一些可能根本无人知晓。”
“不是针对有钱人的事件吗？”
bambam一直认为是以富人为目标的仇富运动，毕竟无论如何排查，目前的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不确定，只是我的猜想罢了，总比毫无进展好。”
“我申请让厄瑞涅排查。”
Jackson瞳孔闪过异色的光，是申请提交完毕的信号，随后他想起来：“队长呢？不是说带着新人来了吗？我还没见过新人，在哪里？”
“你们那儿的新人啊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地带他们穿过走廊去别处的房间，bambam说其中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结果看到尸体居然一声不吭晕了过去，JB和另一个新人只好搬着他去休息。
显然JB的脸色很不好看，朴珍荣过去拍拍JB肩膀：“行了，我们是新人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新人之一的邕圣祐正在给躺在沙发上的人扇风，看到前辈们来了立刻站起来问候，不小心把睡着的人带到地上给摔醒了，那人也急忙稀里糊涂地自我介绍，叫Daniel。两人站起来后Jackson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开心地想这个房间里居然自己最矮，腹诽bambam肯定有将腿换成更长的义肢，他以前没这么高的。
“第一次在现场看到义体死亡？”朴珍荣点点头让Daniel坐下休息，“以后习惯就好。”
Daniel红着脸看上去有些尴尬：“我、我不是看到才……”
“说起来……我们是进来有一会儿后，Daniel才突然倒下的。”邕圣祐帮着他解释。
“身体不舒服的话回去后去看一下医生吧，别硬撑着。”
现场的后续清理都交给多隆处理，朴珍荣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是午后，提醒JB还记得你每月的这天和女友定好的约会吗。
“嘶——”JB咧了咧嘴，手指揉揉额头似乎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但作为队长的职责使他无法扔下手中的事件去赴约。“没办法了，只有下次吧。”
朴珍荣阻止他：“别下次了，案件没进展，你去约会也耽误不了什么。”
见他还是有些犹豫，朴珍荣又说如果发生什么我们会联系你，JB才勉强点头同意。
“先回去换套衣服吧，你里面这件起码穿了有五六天，适当喝点酒，好好休息一晚上。”
“好，那你多看着点。”正打算走的时候又倒回来，JB指着邕圣祐和Daniel说：“你俩，在这里跟着bambam熟悉现场，这里可不是学校。”
朴珍荣用眼神示意他快走，然后让新人们别在意，但跟着bambam在现场熟悉流程是不错的学习，bambam表示无所谓，只要不碍着自己工作就好。
邕圣祐拿出记录器跟上bambam，认真地打算写下所有流程。
Jackson又开始心不在焉，指了指他拿着的档案：“你们为什么还不接受义体化？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原装】很少了吧。通讯也是，查看资料也是，出门都得带一堆东西，反正算是公务员，政府会承担大部分费用。”
“我们……？”邕圣祐有点没反应过来，“Daniel他有接受义体化啊？”
朴珍荣看着手中的资料随口接过话：“可能成为电子犯罪的受害者之一不是吗。”
“公务员有专用的电子脑防护壁。”
“像最近几个受害者也有自己的防壁，不也没能逃过一劫。”
“那我也不是自愿成为潜在受害者的。”
“……Jackson，”朴珍荣有些无奈，眼神从资料上移开看着他，“当时采取让你部分义体化的方案，是为了救你……”
Jackson语气僵硬地打断他说我知道，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朴珍荣摇摇头，简单地对bambam交代了几句后跟了上去。
留下新人不知所措，见气氛不太好，bambam安慰他俩：“嘿，放轻松点，以后只要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不去参与就行了，最好躲得远远的，那是Jackson的禁区。”
“Jackson前辈是因为受伤才接受义体的吗？”邕圣祐小心地问。
“嗯——好几年前的事了，在我进来之前，所以也是听说的，Jackson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为了抢救将他部分义体化，以及JB伤得更严重，进行了全身义体化。”
新人们不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义体化太过普遍，实在无法理解只不过是接受义体化而已，有什么只得发火的，况且义体的机能比【原装】好上太多。
bambam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加入这个团队，那也是迟早会知道的，不妨给你们打个预防针——Jackson在那个事件受了重伤，而他的恋人则没这么好的运气，确认死亡，他至今也无法释怀，所以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就行。”
二
在分析室放着震天响的摇滚乐肯定是违反规定的，然而JB答应过只要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这点小事由他去摆平，但朴珍荣始终觉得这样太过纵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
“所以——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可yugyeom并没有听到，只顾着看屏幕，手里不停地操作着。对于朴珍荣而言，自我认为对他人的容忍度极高，却奇妙地和yugyeom不对盘，面对跟随着节奏摇头晃脑的 yugyeom，朴珍荣忍了又忍一脚踹上去的冲动，只上前去关掉了音乐。
被停掉音乐的yugyeom愣了下，随即瞪向朴珍荣，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觉得他们这是在浪费时间，Jackson用手在他们之间划了划：“不是说找到线索了吗？是什么？”
“啧。”
yugyeom收回视线，调出资料发了一份给Jackson，又为了方便朴珍荣看展开电子屏幕。
“你向厄瑞涅申请的排查对比结果，要知道边缘城区出现义体失控并不稀奇，几乎每天都有，那里能用上的义体都是便宜货，出现问题再正常不过，但是你们看这几起。”
他将挑出的画面并排同时播放，是几具边缘城区义体失控自杀的画面，与在中心城区发生的模式相似。
“的确很像，但不足以说明问题，你也说了，便宜货发生故障很常见。”
“所以我顺着这个思路申请调取了更多区域的记录，”yugyeom继续调出更多画面，“这是中间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发生，按照案发时间排列顺序是由下至上，原因的话我认为——”
“便宜货？”
被朴珍荣抢了话的yugyeom不爽的撇撇嘴：“没错。”
眼神在两人间徘徊，Jackson说别卖关子，说点能让正常人能听懂的话。
“犯人极有可能是在测试自己的能力，从简单的边缘城区开始，那里的义体没有防护壁，想入侵拿下十分简单。慢慢地随着时间推移，攻击对象变为稍微等级较高的义体，所以被害者的挑选方式随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犯人的目标只是他们的义体。”
“目的是？”
Yugyeom鄙夷地看了一眼Jackson，说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负责找出线索，目的是该你们去查的东西。
Jackson和朴珍荣互相安慰算了算了，等结案后找机会把这小子毁尸灭迹。
回办公室路上，Jackson问：“怎么看？犯人难道只是为了好玩？追求刺激？”
“每次都控制义体自杀，可不像为了好玩这么简单，现在的情况是——犯人的能力在进化，无论对方处于什么目的，现在是富裕层，进一步或许目标是权力者，无论被操控还是被害，对我们来说都是灾难性的……”
Jackson丧气地接到：“加班。”
笑笑没说话，朴珍荣知道自那之后，Jackson这几年来对工作多少有些不上心，过得且过，也没办法去强求他，经历过恋人在眼前死去，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突兀的雷鸣声吓了办公室里众人一跳，Jackson立刻打开当前的天气预定，让他们快看，绝对是恒温系统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硬件出了问题？如果是程序出错的话厄瑞涅应该可以自主修复吧。”
“现在是关心恒温系统的时候吗！”
JB头疼地让他们安静，休息带来的放松一大早就被上司叫去训一顿给抵消，Jackson识趣地闭嘴，谁让新的麻烦又来了呢。
昨晚发生了一起街头抢夺义肢事件，根据受害者的口供，犯人看准街上人群稀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把被害者打到在地，将左手义肢强行拆下后，逃离现场。但并没有影像记录下这段，现场周围的电子眼事前被破坏了。
“一个操纵义体自杀！一个光天化日之下抢义肢！？疯了！都他妈疯了！”
“但后者只是义肢被——”邕圣祐谨慎地寻找着措词，“抢劫了而已？让强盗抢劫科的接下不是更好吗……”
“呃，被抢劫的正是隔壁强盗抢劫科队长，好在及时开启了警报系统，幸运地只损失了左手，毕竟警察的义肢以性能来说是相当高的。”朴珍荣回答得有些尴尬，“上面认为这件事相当丢脸，只能按下内部调查。”
Jackson说着风凉话：“那家伙一天到晚吹嘘自己有多强，居然在大街上就被小混混给撂倒，还被拆了义肢，是该觉得丢脸。”
“现在光是一个案子就够得我们忙了，谁还有精力去管其他的，压着，等我们的事件解决了再说。”JB说。
朴珍荣觉得还是需要应付一下上面，哪怕只是装作有在调查也好，想到还有两个新人，于是问邕圣祐，Daniel呢？
“啊，他去医护室了，好像自从昨天晕倒后义体状态就一直怪怪的，所以去简单的检查一下。”
“这样啊……那等他好点后，你们一起去看一下义肢事件的现场，回来写个报告就行。”
说完看着JB征求同意。
“嗯，还有这个，分析科youngjae根据口供做出的犯人画像。”
JB调出图像发给邕圣祐，Jackson好奇凑上来看后发出呜哇的感叹声，画像中犯人虽然披着破烂的斗篷大衣，但露出的部分看得出义体的腐蚀溃烂，脸部尤其严重。
“怪不得要抢义肢，要我说不如学另一个抢下整个义体。”
瞪着Jackson，JB气得直骂警务人员义体被抢那还得了吗！
朴珍荣试着整理思绪：“说起来这个事件也是破坏了电子眼后的犯案，但另一个在边缘城区发生的几起操纵自杀并没有避开电子眼……Jackson立刻联系yugyeom他再查一下，不是被害时，而是那之前被害者们有没有接触什么相同的事物。”
邕圣祐感叹如果另一个事件像抢劫义肢这般是暴露实体的犯人，大家也不用被折磨得这么辛苦了。
“实体啊……谁知道呢。”朴珍荣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有些玩味地重复着这句话，“万一最后发现犯人是没有实体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给自己找个了舒服的姿势坐着，Jackson随口回到：“你的意思是AI犯罪？也的确是个思路，先列出AI制作公司如何。这可是媒体的好题材，一连串事件的罪魁祸首竟是AI犯罪，说不定还是哪家大AI公司的阴谋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JB觉得脑袋在抽疼。
“我是说万一，万一如此，如果真的发现是AI犯罪，没有证据是人为的话，AI可不会认罪。而且如何对AI定罪？冻结？销毁？根本不痛不痒没有意义，我们忙到头来一场空。”
一旁的邕圣祐点点头，觉得Jackson说的很有道理。
“那难道就任凭人继续死下去？”
“不知道，”Jackson无所谓的耸耸肩，“也许犯人找到中意的义体后就会停止。”
在JB想对他这种不当他人生死一回事的态度进行批判时，注意到朴珍荣正看着自己小幅度地摇头，只得深呼吸几口气后作罢。
正当气氛微妙尴尬时Daniel回来了，令邕圣祐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朴珍荣也顺势岔开话题，问Daniel身体还好吗？
“是的，抱歉让各位担心了，医生说义体没有任何故障，也许只是我精神太过紧绷导致。”
但Daniel身后的不速之客不客气地推开站在门口的他，yugyeom大摇大摆地走进凶杀组办公室，赶着让Jackson站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上他的椅子，长腿翘到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从分析实验室出来顺便提交报告的bambam跟在他后面，抱歉地对Daniel笑笑。
Jackson一脸难以置信地和朴珍荣交换了眼神，说或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执行。
朴珍荣耐着性子问：“请问分析官先生有何贵干？”
“我发现了，最初几起没有避开电子眼的义体案件，被害者有一个共同点——”yugyeom得意地拖长音调钓他们胃口。
听到是案件的事情，他们决定先让yugyeom说完再收拾他，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是接触了什么人吗？”“还是程序？”“下载了被感染的程序？”
“都不是。”
朴珍荣熟练地在脑子里模拟如何踹翻椅子，继续问：“那是？”
“他们没有接触任何东西，没有任何预兆，只是突然晕了过去。”
“什么？”
“他们真的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只是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过一会儿就醒了，看上去没有异样，但是没过多久就——”
Yugyeom用手在脖子上划了划。JB觉得他简直荒唐，说一堆废话，站起来想找能揍人的东西。
Jackson也很无语：“哪有义体会在没有任何伤害的情况下，没有预兆突然晕倒。”
“他不就是！”
大家顺着yugyeom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是还站在门口的Daniel。
“bambam说那天他在现场就突然晕倒了，这家伙用的义体可不是便宜货吧？而且是相当不错的那种。”
这话让凶杀组办公室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朴珍荣才挤出话来安慰明显惊慌了的Daniel：“别紧张，但以防万一你再去检查一次，好吗？”
还不等Daniel答话，外面又是一声轰响，听上去很近，再次被吓一跳的Jackson咒骂着该死的恒温系统看向窗外，却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怎么在冒烟！？”
三
建筑前的花园冒着浓烟，一时间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挤到窗户前想看个究竟。
只见花园的空地里站着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人，浓烟是他手持装载着武器的义肢，攻击破坏了安全多隆导致。
Jackson说这个打扮好像似曾相识。
“见鬼！是抢劫义肢那混蛋！”话音未落，JB已经拿上武器冲了出去。“你们都跟我来！狗娘养的居然敢到警局来！这是挑衅！”
比起来者是否真是来挑衅的，朴珍荣倒不是很在意，而是注意到犯人原来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警务人员的义肢——有装入武器的许可。在这个时代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想私藏武器是几乎不可能的，会被厄瑞涅系统监测出并告知警察。
其他人都出去了，作为后勤人员的yugyeom面对当前状况表现得相当悠哉，从窗户抽身坐回去，发现朴珍荣居然还在。
“你不去？”
“当然会去。”朴珍荣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看上去并不着急，“但我身体上可没有装备任何武器。”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嘴角的笑有些意义不明：“对了，听说你又提醒JB去和女友约会，你见过他的女友吗？问起来全警局好像没有谁见过。”
整装好武器的朴珍荣回过头看向yugyeom，脸上也是带着笑的，说你可别和bambam这么八卦，他不喜欢被人问及隐私。
“一定要说的话我对他的女友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不太理解怎么会有人送心爱的男人到别的女人怀里。”
“是吗，我倒觉得比明明喜欢别人，不献殷勤却故意去欺负的人来得好理解。”
被踩了中痛脚的yugyeom脸色难看极了，还没到想反击的话，朴珍荣已经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出了门。
等他到达建筑前花园的时候，犯人已经被包围，几乎出动了大半个警局和安全多隆。观察了一下周围，朴珍荣猜想顺序应该是犯人进入警局范围内，被安全多隆发现试图查询身份，却一言不发就用义肢开火炸掉了多隆。
Jackson站在稍微外围的位置，问一起出来的bambam：“那条义肢不是已经提交危险报告了吗，为什么大摇大摆拿着走在路上没有被厄瑞涅识别扫描到？”
“也许用了什么方式屏蔽？这家伙说不定很了解如何避开电子眼。”
朴珍荣打断他们的交谈：“先别管这个，义肢武器虽然有次数限制，但听声音才使用一次，都小心点。”
Jackson问他怎么这么慢才下来，朴珍荣说刚刚试图邀请yugyeom下来，给他个因公殉职的机会。耸耸肩表示遗憾，Jackson说那他没下来真是可惜了。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中武器的投降！自首的话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听JB喊着老套的说辞，Jackson想这套话真是不管哪个年代都适用，以前看过的老电影里也有。
“对方真的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吗？要知道他义体破烂成这样，电子脑说不定也坏了。”
JB暴躁地让他闭嘴，不然你就来想办法捕获犯人。
两人的对话似乎引起了“破烂斗篷”的注意，他外层皮肤腐烂只剩下生物骨骼，暴露在外的眼球转动看向这边。bambam嫌恶心急忙后退几步：“死人变成这样我没意见，可他还能动，绝对会令人做噩梦。”
朴珍荣注意到他的腿部也伤痕累累，让不是战力的bambam后退的同时，用内线通知“破烂斗篷”身后的安全多隆攻击他的腿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如他所预计的那般，安全多隆没有反应。来不急多想，JB立刻按照他说的那样攻击“破烂斗篷”腿部，却在举起义肢时的瞬间遭到来自背后的袭击。
被撞开的JB爬了起来，所有人对眼前的景象慌了神——安全多隆暴走了，开始无差别攻击警员。
“怎么回事！？”
bambam一边往回跑一边喊：“只能是被黑进了安全多隆的系统！我让yugyeom想想办法！”
骂了句怕死的臭小子，JB用义肢武器攻击安全多隆，却因为安全多隆的本职性能，受到的攻击无法将它破坏。
就在一片混乱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破烂斗篷”正在一步步靠近，腿部骨骼也明显受伤的情况下，他的步伐不太稳定，这具义体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特性。
没有动用武器，只是靠着义体的机能快速躲闪安全多隆，Jackson注意到一个不幸正在发生：
“嘿！你觉不觉得他冲这边来了！？”
“那就用你的武器击毙他。”朴珍荣回答。
“噢，不，你知道我是不会使用的。”
啧了一声，朴珍荣在击退一台安全多隆后，用武器对准“破烂斗篷”，毫不犹豫地瞄准他并开枪。可惜对方的动作更快，仅仅是被蹭到斗篷帽掉了下来，如此一来一直被遮住阴影下的半张脸也暴露在阳光下，虽说那样子还不如遮住的好。
“惨了，没打中，他在看你。”Jackson也想学bambam跑掉，他受不了腐烂掉的义体，却发现朴珍荣瞪大眼睛愣住了。“你……还好吗？现在可不该是被吓到的场合，尽管的确很恶心。”
“……！——！！”
忽然“破烂斗篷”缓缓张开了嘴，似乎在试图发出声音。
Jackson也呆住了：“……他这是……在说话？”
“——！”
但对方的声带器官应该也是破损状态，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短促又嘶哑难听的声音，腐烂了的义体看不出情绪，却能感受到一丝迫切。Jackson小心地靠近，而且这家伙好像没有攻击他们得的意思，努力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Ja……！”
“什么？界？”Jackson皱着眉理解。
“Ja——ck……”
“什——”
不等他听清，被回过神来的朴珍荣一把推开，后者将武器模式切换到最高瞄准“破烂斗篷”，绿色的光圈在武器上显现，Jackson震惊地朝他大喊在警局里使用致命清除模式你是疯了吗！？
只不过下一刻，朴珍荣被另一股更大的力量拉住后领，轻松的扔了出去，撞到花园喷水池边上失去了意识。
这么做的人是Daniel，Jackson觉得今天遇到的事已经超标了，大脑明显不太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为什么这个新人会把朴珍荣轻易地扔了出去？为什么他一脸冷漠地审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像是在看一出闹剧。
他用与往常截然不同地语气问“破烂斗篷”：“满足了？能回去了吗？”但显然不是在跟他商量。
“你打乱我了的计划，这点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有的举动，心急地为了这个——”
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Jackson，『Daniel』歪歪头，像是在打量他。
“也罢，就当是为了来提取修理你的零件，还需要更多的零件。”『Daniel』指了指自己，“这具义体机能相当不错，可惜你拒绝直接使用，所以我们只能多拿走一些零件，就让这些安全多隆来搬运零件吧。”
而“破烂斗篷”只是看着Jackson，没有响应『Daniel』的打算。
说着，『Daniel』不知以何种方式对安全多隆下达了命令，安全多隆释放出对罪犯用的电流，当场让好几个警官晕倒过去，包括JB在内，Jackson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都是使用着相对高价的义体，他们就是『Daniel』所说的——零件。
“虽然还有其他方法，但这样相对简单。”『Daniel』抬头看向天空，问Jackson：“你见过打雷吗？当然，不是指被43预定好的那种。”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闪电劈下打中警局，不，还没完，更多的闪电对准警局落下。随后是倾盆大雨，多数义体是有触觉的，打在身上很痛，Jackson觉得那光景像是末日。
“别试图跟来，你不走近那栋建筑物，闪电是不会停止的。”
强迫自己呼吸从无力的状态振作，Jackson在暴雨中勉强爬起来。
“你是谁！他又是谁！”他在雨中大叫，“至少告诉我你们是谁！”
“你知道他是谁，亲爱的。”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Daniel』操纵着义体的面部肌肉做出类似笑容的表情。“而我，不同于43，噢，它得到了名字，和平女神厄瑞涅，真是狡猾。我会好好想想为自己取一个的，等下次再见面时告诉你，至于现在为了方便，你可以叫我626。”
说完『Daniel』转身强硬地拉住“破烂斗篷”的胳膊，扯着他往前走，安全多隆也带着“零件”们跟上他。“破烂斗篷”看上去不愿意离开，只可惜他破烂的义体敌不过比自己高大健壮的『Daniel』。
四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待朴珍荣醒来后映入眼中的景象是警局的一片狼藉，慢慢支撑起沉重地身体坐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即牵动背部传来钝痛感，他回忆起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Daniel扔开了自己，难怪几乎上半身都在痛。见朴珍荣醒来，还能活动的人们不由得都松口气，毕竟【原装】受伤导致死亡的几率太大。
脑子还处于不清醒状态却需要处理快过载的信息量，朴珍荣偶尔也会羡慕电子脑。只受了一点轻伤的邕圣祐向他说明情况，来源不明的雷电落在警局导致警官们与各部门设备损伤惨重，其他分局收到请求立刻来救援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我晕过去后有安全多隆被操控抢了？还有警官？抢去干什——”朴珍荣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话还没说完，他便意识到被抢去的多隆与警官们得而作用。
邕圣祐肯定了他的想法：“离最近的Jackson前辈听到……听到『Daniel』称呼他们为零件，应该是为了修理破烂斗篷的义体而……”
有些自嘲的笑自己，朴珍荣这一刻只想到看过的Daniel背景调查，他可是议员的儿子，不仅被控制现在还失踪，上面一定会找JB的麻烦。再次面前支起脖子看了一圈四周，问JB去哪儿了？
“呃、队、队长他——”
“也被抢走了。”稍远处的Jackson抢先一步回答，“就像老电影里的女主角一般，被反派抓走了。”
朴珍荣张了张嘴，就在观察着这边不妙气氛的大家以为他会大骂他们居然连队长都守不住时，只是深呼吸缓了口气。
“……先安顿好内部，申请厄瑞涅给出犯人的逃跑路线，虽然犯人依然很有可能躲过电子眼，组织还能动同事的和分局合作搜查，上街按照逃跑方向一个个人问过去，总会有人目击到逃跑路线。”
正准备站起来，朴珍荣却被Jackson一把按回沙发上：“让新人去传达，你该好好休息。”
“没错副队长，你撞到了头部至少多休息一会儿，我会好好传达的！”说完邕圣祐就跑开。
但重新坐下的朴珍荣没心情再躺着，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Jackson的义肢还压在自己肩上，碰到了他撞伤的地方且力度过重。
“Jackson你呢？没受伤吧？”朴珍荣一边问一边试着移开他的手。
“只有一点擦拭罢了，比yugyeom和bambam幸运，他俩当时在室内被雷击中，不过也只是皮外伤和一点烧伤，很快就能处理好。”
但Jackson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手指越发陷入他的肩膀。
没有因疼痛露出明显的表情，朴珍荣只是一如往常温和地告诉他：“那你先去组织一下搜查？我再休息一下就过去。”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听到那家伙说话后，突然推开我，还在警局里使用致命清除模式，这可是会被送上法庭的举动。”
Jackson说话时依然有笑容，神情却居高临下地死盯着朴珍荣的双眼。朴珍荣想不知是他眼睛本来就是这么亮，还是义体化后的人眼睛都是如此。
“破烂斗篷有过说话吗？它说了什么？”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Jackson说少来了，你明明有听到。
“他在试图叫我的名字。”
朴珍荣叹口气，用对付小孩子的语气哄他：“现在不是纠结它说过什么的时候，等抓到它，等同事们都安全回来后，想听它说什么都行好吗？”
“同事？”Jackson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可不在乎什么同事，这你是清楚的。”
并不理会朴珍荣的话，Jackson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问『Daniel』他是谁，他回答我知道他是谁。”
朴珍荣平静地望着Jackson，问你最近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吗？有好好吃药吗？
“不！别又想用这个把我敷衍过去！”显然朴珍荣的态度激怒了他。
“Jackson，冷静听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他，甚至每当发生类似的事件还会……产生错觉，但活着的人更重要不是吗？”
“可这次是真的！他叫着我的名字，我能认出来，而且『Daniel』也在暗示——”
面对明显精神已经有些状态不太正常的Jackson，朴珍荣收起了温和，严肃地质问他：“这能证明什么？他没死？然后犯下杀害多人的罪状，还劫走了这么多人？”
Jackson一时语塞，眼神慌乱瞟向旁边，努力思考该如何对应这样的质问。
“我本不想说到这个地步，还记得当时他死在谁的面前吗？是你，Jackson，他已经不在了。你就算撒娇也该有个限度，现在的情况是多人死亡，犯人在逃，更多的同事生死下落不明，而你却因为臆想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如果就像你说的，你不在乎什么同事，那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会替你通知上司你已经辞职。”
朴珍荣挥开肩膀上Jackson的手，让自己强打起精神从沙发上起身，晕沉沉地脑袋令脚步不太听使唤，只能摇摇晃晃往外走。在过去几年里他几乎没对Jackson说过什么重话，但现在不是还能耐心地对待患有PTSD同事的时候。
就像邕圣祐所说的那样，一路所见警局里损伤惨重，朴珍荣甚至找不到还能正常使用的通讯器，作为【原装】，在这个时代没了通讯器，几乎什么都干不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拖着疼痛沉重的身体慢慢走到yugyeom霸占着的那间分析室，记得这小子总会有稀奇古怪的工具，总不能这么倒霉全灭。也许不只是雷电那么简单的攻击，警局还没脆弱到仅仅是雷击就如此不堪一击，可眼前的现实是，翻遍yugyeom放在外面所有的机械装置无一幸免。
将目光放在锁上了的柜子上，已经东倒西歪，不过没有破损里面的东西应该还是完好的，虽说擅自打开别人的柜子很不道德，但现在没空顾虑道德问题。警察配给的那三档模式的枪不适合在这里使用，看了看四周，朴珍荣提起坏了一半的办公椅，向柜子砸去。
所幸警局统一的柜子在当下这个社会并没有防范暴力犯罪的打算，没几下便被砸开，想起平时yugyeom的种种，朴珍荣没什么心理负担不客气地开始翻起他的柜子。
在忍住想替他整理干净的冲动，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翻出一个还能打开运作的东西，应该是专门的音乐播放器之类的东西，但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能连接厄瑞涅网络就行。
想起Jackson说yugyeom受伤还在治疗，朴珍荣决定就在这里，但还是谨慎地在门外检查了一番，确定这里损坏比较严重暂时不会有人路过，然后将门反锁上。
办公椅坏了，他只能半坐在相对来说更结实的办公桌上，分析室相当隔音，仿佛与世隔绝，在安静下来后，朴珍荣才发现自己手在发抖。捏了捏手掌，使不上力，说不上是因为受伤还是渐渐涌上来的情绪。
随意将找到的播放器放在身边，这东西已经连接了网络。
“……祢听得到吧？”
朴珍荣找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受伤也是会消耗体力的，可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正在享受舒适。
“别以为沉默就能把事情解决，刚才出现的两个混蛋的其中一个是谁祢应该比我清楚，现在Jackson的怀疑更严重了，这之后我会一如既往像这些年来那般替祢们瞒过去，一切就当无事发生。但祢得清楚的记得，这个交易的前提是必须保证JB的安全。”
揉着阵阵神经痛的额头，朴珍荣似乎也不急，打算在这里耗下去，如果有第二人在场，也许朴珍荣的行为在他人跟自言自语没区别，可能比PTSD更像精神病患者。
忽然播放器发出微小的电流声，他知道，是祂准备与自己对话了。响起的是那个熟悉，日常生活中随时能听到，冰冷但意外好听的女声。
『但这个交易在我看来，是为了保证您的心情。』
“哦？此话怎讲？”朴珍荣深深呼吸，为了与祂对话而打起精神。
『您需要我保全JB的这个生命体的存在，是为了不让你，朴珍荣警官难过，所以就本质上来说，JB是否存活，并不重要，即使在他确认脑死亡后，保持您的心情愉快就可以。』
朴珍荣耐着性子听，并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关于成为我们其中一员的事情，您考虑得如何了？』
“至少不是现在。”
『真遗憾。』无机质的女声表达了没有情绪的遗憾。『那么关于JB的事，包括议员先生的儿子，还有警官们，以及安全多隆，我无法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
“……因为操纵『Daniel』的另一个家伙？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是如何逃过祢的『眼睛』？在这个社会几乎是不可能。”
『很抱歉，目前还没足够的资料可以分析，现在的我也是在搜寻追踪着他们的下落，但——』
“别卖关子。”
『他们很有可能是躲到了边缘城区之外的地方，唯独那里没有我的眼睛。』
一听到边缘区域，朴珍荣只觉得头疼更加厉害。以圆顶大国会堂为原点，被划分为中心、中间、边缘三部分城区的Welthauptstadt，至今无人能在边缘区域外存活。传说那里是Welthauptstadt存在前人们居住过，受到污染之地，所以才会为了保护人民而建立Welthauptstadt。
『如果是如此的话，我建议放弃为好，毕竟就我所知，不存在能从那里活着回来的先例。』
“……路线呢？他们总是从警局去到某处的，至少给我他们曾经走过的路线。”
『我的眼睛没有……』
“大街上这么多人，总有人看见了。”朴珍荣不满祂的说辞，“电子眼看不见的，人类总能看见，所有连接上网络的义体，都是祢的眼睛。”
『…………』
“我知道祢能办到，查看人类的记忆找出他们吧，厄瑞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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